欧洲天然气输送量骤降，这个冬季，能源危机怎么解？

在尤为寒冷的2021年冬季，欧洲民众正为连连上涨的电力价格烦恼不已。

12月22日，欧洲天然气和电力价格涨幅均超过20%，创纪录新高。欧洲天然气期货一度飙升28%，管网运营商Gascade表示，俄罗斯通过一个重要管道向德国输送的天然气规模降至零，转而向东输往了波兰。

天然气短缺，加之气温异常寒冷，民众对暖气的需求加大，欧洲的电价也跟着水涨船高。此前，欧洲电力交易所Epex Spot的拍卖中，除波兰和部分北欧国家外，几乎所有欧洲地区的电力均价（day-ahead average price）都已升破了300欧元/兆瓦时。其中，法国和瑞士的电力均价更是接近400欧元/兆瓦时。

仅从价格或许很难看出电价上涨的幅度，但通过过往的数据就一目了然。据了解，2019年12月的这个时候，欧洲大部分地区的电价在25-50欧元/兆瓦时的范围内，这意味着相较前年同期，当前的电价至少涨了六倍至十几倍。

高企的能源和电力价格让民众不堪重负，但这一局面恐怕不会很快得到缓解。就目前来看，北溪2号项目还无法投入使用，加剧了能源供给不足，另一方面，欧洲也一直在减少化石燃料的使用来推动绿色转型。

新纪元期货研究所所长王成强向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表示，由于欧洲面临天然气荒，一些国家已经出现电厂停工、高耗能冶炼厂被迫停产、减产等情况，气荒已威胁生产生活，也令高耗能商品价值受到阶段性重估。

欧洲气价与电价齐飞

由于通过俄罗斯一条重要管道向欧洲输送的天然气流量降至一个多月来最低水平，欧洲能源供应出现危机；再加上降温导致需求增加，当地能源价格不断飙升。

12月20日，与欧洲天然气批发价格TTF相关的衍生品价格高达148.50欧元/兆瓦时，高于上周136欧元/兆瓦时的收盘价。有数据显示，自1月份以来，欧洲天然气价格已上涨逾600%，目前已超过10月份创下的历史新高。

“欧洲天然气价格屡创新高，导致欧洲出现相对亚洲的溢价空间，实为罕见。但欧洲天然气的相对溢价主要是由目前欧洲更为强劲的供需基本面所推动。”金联创天然气分析师孙雪莲向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表示，未来天然气的溢价是否会长期存在仍主要取决于欧亚两个市场的供需基本面变化。

可以预见的是，随着气温逐渐下降，尤其是有预测认为气温低于季节性标准，欧洲地区对能源的需求将会有增无减。对此，研究公司Enappsys分析师Jean-Paul Harreman曾表示，似乎只有一个温暖的冬天才能帮助缓解当地能源市场的压力。

欧洲地区电价也正呈现不断上涨的趋势。12月20日，法国的交付电力价格上涨至2009年以来的最高水平，而德国的电价则升至有记录以来的第三高。

天然气价格和电价狂飙的同时，欧洲一些高能耗产业开始减产，本地能源供应商深受影响。“受天然气供应不足影响，欧洲多国出现大范围停电现象。天然气价格大幅上涨并长期处于高位，导致小型能源企业破产。”孙雪莲向记者解释道。据了解，目前欧洲已有25家能源零售供应商倒闭。此外，以天然气作为原料的化肥企业以及以天然气为燃料的陶瓷企业生产成本大幅上涨。

大宗商品交易商Trafigura Group的首席执行官Jeremy Weir上个月警告说，如果冬天寒冷，欧洲各国可能会经历轮流停电。

“气荒”何至于此

天然气和电力价格上涨同时，天然气存储量创新低。据了解，目前欧洲的天然气储存库只有60%的储存量，是历年同时期最低水平。

孙雪莲指出，欧洲之所以出现“气荒”，主要是因为欧洲本土天然气产量下滑，俄气供应不及预期以及欧洲天然气库存持续偏低等综合因素造成。

“2021年一季度北半球寒冷的冬季耗尽了天然气的库存。此外，挪威气田的非常规检修和俄罗斯对欧洲限制供应都影响了库存量。”孙雪莲向记者表示，由于亚洲及拉丁美洲需求旺盛，推动了天然气的价格上涨，也导致更多的液化天然气（LNG）流向亚洲和拉丁美洲。

北溪2号的投入使用问题备受关注。由于德国监管机构11月暂停了对北溪2号管道的认证程序，北溪2号项目还无法投入使用。

据德国网络运营商加斯卡德的数据显示，当地时间12月21日，俄罗斯天然气工业股份公司开始向北溪2号管道的第二条管道注入天然气，流量已经减少，加剧了欧洲对供应的担忧。12月21日，俄罗斯通过关键路线的输气量降至零。有数据显示，自俄罗斯限制向欧洲输送天然气后，天然气和电力价格飙升了20%以上，创出纪录新高。

但王成强认为，北溪2号的停滞对欧洲天然气供应的影响没这么大，当前的气荒“危机”是多重因素共同作用的结果。“在‘脱碳’目标的引导下，欧盟天然气的需求，在过去十年下降了超过一半。在需求大幅萎缩的背景下，这个新天然气(603393)管道的必要性，是存在争议的。”他进一步向记者表示，造成气荒的因素包括欧洲快速能源转型，依赖高度不稳定的新能源，但风力发电不达预期、增加了对化石能源的需求等。

事实上，多年来欧洲一直在进行能源转型。“欧洲的能源转型很早就开始了，这跟欧洲本身重视气候变化有关，最典型的像德国在（上世纪）90年代就提出逐渐关停核电站。”复旦大学欧洲问题研究中心主任丁纯向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表示，“能源转型一定程度上使供给能源来源缩小，而造成能源短缺，并且疫情发生前期需求下降，因此欧洲油气储备下降。如今经济反弹、需求上升，各国相继开放，能源供给自然就跟不上需求。市场因素再叠加地缘政治冲突如俄、美、欧有关乌克兰及北溪2号问题等的影响，欧洲能源危机由此而生。”

据悉，德国将在年底前关停近50%的核能，上周法国电力公司称将暂停四个核反应堆，这些都令欧洲的天然气供应更为紧张。欧洲各国相继停止核电计划，并转而发展风能、太阳能(000591)以及水力势能等可再生能源。

原本，欧洲可再生能源的发展一直稳步推进。据欧洲气候能源智库报告，2020年，欧洲各国利用可再生能源发电量占总发电量的38%，而化石燃料发电量占总发电量的37%，可再生能源发电占比已经超过传统化石能源。但今年，欧洲天气变冷，且遭遇风力减弱，可再生能源发电乏力。“能源转型是长期目标，仍面临新能源稳定性等问题，且‘远水难解近渴’，需要有序推进。”王成强向记者解释道。

欧洲可再生能源发电规模如今还不足以填补缺口，此前有专家警告称，如果今年出现类似2018年冬季的持续寒冷天气，欧洲的天然气储备可能在明年2月之前“被完全清空”，这将进一步推高天然气价格，增加政府和企业动用应急储备的压力。

有鉴于此，12月15日，欧盟委员会允许成员国自愿“联合购买”天然气，以应对创纪录的能源价格，同时有助于维持天然气储存水平。丁纯向记者表示：“欧盟此举在一定程度上可减轻能源危机带来的冲击，给各国自己行动的权力。但欧洲各国要想借此摆脱对俄罗斯天然气的依赖，并不现实。”

欧洲能源危机将如何演变？丁纯分析称，能源价格不会一路飙升，“不过，这也取决于欧洲各国之间能否找到相互妥协和解决的方案。”

（作者：胡慧茵 编辑：和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