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冠疫情暴发两年有余，越来越多的证据表明，相当一部分新冠康复者的健康状况受到持续的影响。

2022年5月11日，《柳叶刀-呼吸病学》发表的一项重磅研究显示，1190名新冠出院康复者中，2年后仍有55%的人至少存在一种“新冠肺炎长期影响”（long covid，下简称“长新冠”）。同时，年龄与“长新冠”呈正相关，每增加10岁，“长新冠”风险高8%。

该研究由北京协和医院与中日友好医院的众多学者共同完成，对2020年1月7日至5月29日国内医院出院的1192名新冠康复者进行了长达两年的随访，是迄今为止全球“长新冠”领域随访时间最长的研究。

超一半出院康复者受“长新冠”影响

受试者出院时的中位年龄为57岁，其中54%为男性（641人），研究分别评估了他们6个月、12个月以及2年后的健康状况。

研究显示，具有至少一种“长新冠”症状的受试者比例从6个月时的68%下降到12个月时的49%，但在2年时略有回升，1190名康复者中有650人（55%）出现不适症状。

发生率最高的三个症状为疲劳或肌肉无力、睡眠困难和脱发，在2年时的比例分别为30%、25%和12%。而备受关注的“新冠感染会造成嗅觉或味觉失灵”，2年时有类似症状的康复者相对较少，嗅觉障碍和味觉障碍分别为67人（6%）和35人（3%）。

其他的不适症状还包括：关节疼痛：10%；心悸：12%；食欲下降：3%；头晕：11%；喉咙痛或吞咽困难：5%；皮疹：3%。

在肺功能评估中，研究人员专门对223名新冠出院康复者和233名未感染新冠的普通人群进行了对照，结果发现对于“轻症康复者”而言，肺容积、肺活量、肺弥散量相关参数与普通人无明显差异。

但重症患者中有肺弥散功能障碍、余气量和肺活量减少的比例要显著高于“健康对照组”。

此外，57名在感染者曾在出院1年后出现肺部影像学异常，研究人员在2年时再次对他们进行检查发现，只有10人实现了完全的“影像学恢复”，其余47人最常见的影像学异常为肺部磨玻璃影。

mMRC评分≥1的呼吸困难患者比例则从12个月时的30%（353/1185）下降到2年时的14%（168/1191）。

同时，根据2年时的随访数据，大部分“长新冠”症状的发生比例并未显示出与新冠感染严重程度间的关联，对比住院时无需氧气支持、需氧气支持、需要无创机械通气或有创机械通气的三组患者：

疲劳和肌肉无力的比例为：30%、29%、36%；

睡眠困难：24%、25%、27%；

嗅觉障碍：7%、5%、4%；

mMRC评分≥1呼吸困难康复者：14%、14%、15%......

但值得注意的是，这里统计的仅为不适症状在三组间的发生比例，并未对“不适”的严重程度、频率等进行细分。研究者同时称，由于入住重症监护病房的患者比例较低，限制了研究结果对这一特定人群的普遍适用性。

“生命质量”有所改善

研究还评估了新冠康复者的健康相关生命质量（Health-related Quality of Life，HRQoL）。

结果显示，几乎所有的HRQoL都在2年时显著改善，尤其是焦虑或抑郁，其比例从6个月时23%（256/1105人）下降到2年时的12%（143/1191人），

6分钟步行距离（6MWD）方面，14%的新冠康复者在6个月时数值低于正常范围下限，但这一比例在两年时显著降低到8%。

再来看看心理健康。

研究人员单独通过精神病学专用问卷评估得出，8%的康复者在2年时有焦虑症状，6%有抑郁症状，2%患有创伤后应激障碍（PTSD）。

同时，是否出现心理健康问题，也和康复者是否有前文所述的“长新冠”症状相关。

出现“长新冠”的患者中，13%（83/650）表现出焦虑，11%（70/649）表现出抑郁。作为对比，并未有明显不适症状的康复者，出现焦虑和抑郁的比例分别为3%和1%。

这种差异也体现在各类日常生活质量方面：

存在“长新冠”的康复者，5%报告行动能力受限，4%报告活动水平受限，26%报告曾再次门诊就诊，17%曾再次住院治疗。

而没有明显不适的康复者中，对应比例为1%、2%、11%、10%。

研究人员认为，这说明与不存在新冠长期症状的康复者相比，存在“长新冠”的康复者生活质量和运动能力更差，心理健康问题和出院后的医疗保健需求更多，证明了新冠长期症状会给躯体、心理健康以及生活质量带来负面影响。

“长新冠”的威胁

除了分别对新冠康复者6个月、12个月、2年时的健康状况进行了纵向比对，本次研究的另一大亮点还在于纳入了1127名未感染新冠的对照组，通过年龄、性别和合并症与新冠患者进行匹配，让我们对新冠感染的影响有了更直观的认识。

根据研究结果，一方面，在急性感染后的2年内，无论最初疾病严重程度如何，出院康复者的运动能力、心理健康和生活质量都在继续恢复，近90%的康复者在2年时已经回归既往工作。

尽管如此，仍有不少出院康复者2年后并未恢复到与普通人群相同的健康状况。本研究的通讯作者、来自中日友好医院的曹彬教授表示：“我们的结果表明，新冠肺炎住院患者在感染后2年时的健康状况明显差于普通人群，相当一部分比例的患者需要两年以上的时间才能完全康复。”

关于“长新冠”的威胁，2021年8月，《柳叶刀》曾发表社论称：

随着新冠肺炎大流行的继续，持续性疲劳、呼吸困难和抑郁等症状可能影响到数百万人，但人们对这种情况知之甚少，由于没有经过验证的治疗方法与康复指导，“长新冠”会影响人们恢复正常生活和工作的能力，同时增加医疗保健负担，加剧经济损失。

因此，在新冠疫情大流行的背景下，中国团队本次研究的价值不言而喻，曹彬教授称，

“显然我们需要为相当大比例的新冠肺炎患者提供持续的支持，并研究新冠疫苗、新兴治疗方法和病毒变异是否会影响长期的健康结果。”

“而通过对新冠肺炎幸存者的纵向多阶段随访，特别是对遭受新冠肺炎长期影响的患者进行随访，对我们了解该新发突发传染病的长期病程、完善自然史至关重要，也有益于我们进一步探索康复计划。”

值得一提的是，研究人员也在文中坦言了本次研究的局限性，包括由于缺乏非新冠病毒感染的住院幸存患者作为对照组，因此很难确定观察到的异常是否是新冠肺炎所特有的。

同时，新冠病毒的变异已经历了数轮演化，奥密克戎变异株席卷全球的当下，作为一项基于大流行早期数据的单中心研究，结果可能无法直接推演到感染不同变异株患者的长期健康结果。

研究人员称，未来还将继续在这个队列中进行年度随访，同时进一步探索康复治疗在减轻“长新冠”影响和加速恢复方面的价值。